病房的白炽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,窗外的樱树在春雨里低垂。铃木麻衣盯着监护仪跳动的数字,指尖握着输液针头的手已经酸麻。
"血压急剧下降,心率紊乱……"她听见麻醉师低沉的男声从无影灯下传来。这家二级医院的急诊科值班护士站得笔直,昨夜的浓咖啡已经化作胃壁的火灼感。血肉模糊的病床上传来老人微弱的喉鸣,那是车祸送来七个小时后的第三十次心跳骤停。
手术室的消毒水气味刺得人眼睛发涩。麻衣拽紧翻袖口的无菌手套,目光扫过器械台上跳动的电子时钟。23:42分的红色数字在冷光下泛着幽幽血色,就像老刘颤抖的右手攀住ICU病床边缘时留下的暗红掌印。
"这不是第一次了。"主刀医生突然开口。麻衣愣了一下——她当然记得这个二级医院最高龄的重危病患。去年冬天的那场雪,老刘在急诊室留了整整七十二小时,从休克到植物状态到离奇苏醒,就像一部错乱的B级片剧本。
"准备注射强心剂!"无影灯骤然亮起的瞬间,麻衣的手指划过冰凉的玻璃瓶口。0.2ml的针管在手套下簌簌作响,她听见麻醉师倒吸一口气:"血压飙升到300/180!"
老人的胸腔在手术台剧烈震动,像被按住的野兽最后的嘶吼。消毒巾浸透的血液洇开暗紫的涟漪,麻衣的后颈突然冒出冷汗——她太清楚这副躯壳藏着什么。CT片子上那道呈"S"形盘踞在腹主动脉的钙化斑块,在三天前的造影检查里就泛着金属般的光泽。
"配合电击!"主刀医生压着沙哑声线。十指针尖的电阻过载时,麻衣的无菌手套漏出了毫米级的气泡。电流穿过老人的胸壁的刹那,她看见褪色的护士服袖口渗出针尖大小的血珠——那道在值班室暖气片上蹭出的划痕,时隔二十一年终于 completing了某种宿命轮回。
当监护仪恢复稳定的正弦波纹时,东方泛起鱼肚白。麻衣摘下三层口罩,舌尖仍有碘伏浸泡过的金属苦涩。清洁工推着装满碎纱布的料斗从走廊尽头驶过,塑料托盘碰撞的声音混着窗外初绽的樱花雨,恍惚间和二十一年前那场雨天急诊室的啼哭声重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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